档案二十六:刻痕(一)(1 / 3)

在漆黑一片的旷野上,披着斗篷的娇小身影跨坐在一匹虚幻的骏马身上,她的呼吸声很轻,而作为黑夜象征的月亮可能早已沉睡,完全不足以用那惨淡的白色照见她的脸。

垂落下来的干枯红色发丝挡住了一侧的眼睛,而她身上那不似活人的气息使得林间的鸟类都不敢扇动羽翼,大地上没有投射出她的影子。

如果有人记得她。

已经复活的缇里西庇俄丝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一具侧面,那足以割开真实的锋利刀刃已然切落掉缇恩与其他个体中的全部联系,只余下她孓然的行走在再创世之后的世界。

千年前,她曾以这虚假的身份陪着那位有着成王资格的英雄狩猎那些堕入黑暗的君主,为此她不惜背离自己的使命,只希望他可以活下去。

可是那灾厄的火焰夺走了他的一切。

可是那循环的命运让他们分道扬镳。

缇恩见到那位所谓的神礼观众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吕枯耳戈斯」,神话里永远置身于世外的迷题,如今在她眼中只有最可笑的欺骗——那名为伊卡洛斯的勇者早已死去,她所驱使和引导的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复活的尸体。

而翁法罗斯,连这最后的美梦都不愿意让她作完,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成为混乱火焰的主人,作为永恒的囚徒丧失殆尽。

如今,能带给她答案的只有手里的刀锋,用尽自己所能缔造出的漆黑,暗杀和阴谋的颜色,宵暗中用她捡起的破碎小镰刀所铸的匕首。

它渴望再一次踏上追逐火焰的旅途,去狩猎那些陷入美好幻觉中的半神,她渴望撕裂谎言,去质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像个木头一样。为什么要绝望,为什么要悲伤,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仍然心甘情愿去接受那该死的命运,为什么……要对我露出那么寂寞的笑容呢。

她要去杀死太阳。

缇恩知道自己即将犯下多么严重的罪责,可她还是走到了翁法罗斯最高的山峰上,凝望着那天上橘红色的日轮。

骏马的灵魂驮负着她向着不可能抵达的天空尽头冲锋,她看见天空之泰坦焦黑的残躯,她看见如血般艳丽的火烧云,她触碰到翁法罗斯表面隔开星云内外的那层晶体壳。

天空是虚假的,是一层覆盖在星体上的贴图,它尽忠职守的锚定翁法罗斯的现实,使得这些虚妄的存在得以凭借循环的力量化作实体。

这是伊卡洛斯最后的礼物。

缇恩能听见狂风在耳边呼啸,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进大脑,她感到面红耳赤,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砸碎那璀璨的事物,使得世界无数次循环累计的辉光焕发出凄美的哀鸣,碎片折射着她满是决意的脸。

左眼空无一物,只有一抹湛蓝。

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黑暗在一瞬间自晶壳的裂隙上倒灌,把整个山脉都染成不可理喻的五彩斑斓,这是繁星的颜色,是亵渎的黯淡,从更遥远的年代,上一次循环的人们会把这种毁灭称作是黑潮。

“原来藏在这里……”

翁法罗斯再创世以后,从来就没有过太阳,那团火焰就是伊卡洛斯的遗体,他静静的躺在最冰冷的深渊里,用死亡封印那癫狂的火焰。

之所以火焰会成为太阳……

因为整个世界当初都在伊卡洛斯登神级别的伟力下倒转,大地变成了天空。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次循环没有黑潮。

缇恩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不明白一个活尸为什么有这么坚定的信念,更不能理解他那至死不渝的意志,分明那人在击败盗火行者的时候就曾经阅读过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的泪水滑落脸颊,浸湿斗篷的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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